【羡澄】死灰复燃（八）
江澄走了。
魏婴睁开假寐的双眼，坐起身子，随手扯过一旁桌上的宣纸，捣鼓了两下，做出一个有眼睛有嘴巴的纸片人，咻的一下，沿着窗户飞了出去。
一片紫色的衣角进入视野，纸人魏停顿了一下，悄无声息地贴在了江随提着的食盒下方，屏息静气，随着江随来到了江澄的卧房。
进门后，江随面不改色的给脸色惨白的江澄喂下丹药拍背顺气，被魏无羡尽收眼底。
他忍住立刻显形的冲动，等江随走后飘到已经半阖着眼休息的江澄边上，钻进清心铃里了。
江家清心铃，是每个门生从进莲花坞起就佩戴的，除了辟邪，每个清心铃内，还存有门生的一缕灵魄。
此灵力是为了保证碰到十分危难关头的时刻，门生能够暂时获得安全的保证。
当然，灵魄也会储存一些主魂的记忆，只要主魂还在，便可以通过灵魄探寻记忆。
魂魄奇门之事，最有天赋的，自然是这夷陵老祖魏无羡。
他盯着那一缕淡紫色的灵魄，犹豫半响，还是用灵识去共情，寻找这些时日心中隐隐约约的猜想，是否成真。
江澄，这些日子，你到底都瞒了我什么？
晓梦阁、莲花坞、蓝湛、江随……
记忆的片段一个接一个的划过，在看到江澄为取情丝而疼痛难忍的表情和深夜里颤抖蜷缩的身体时，魏无羡再也忍不住，回魂肉身，不顾江随的阻拦，大力推开紧闭着的房门。
正在宽衣解带准备歇息的江澄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推门而入的魏无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一把按在了床上。
江澄：？？？
魏无羡又发什么疯？
魏无羡死死制着他，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着红光，又有入魔之势。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告诉他！失金丹是为的他，如今也是为了他！
“嘶—”江澄被掐得倒吸一口凉气，入目的脸庞让他惊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狠狠地锤打魏婴的肩膀：“魏婴！魏无羡！清醒一点！”
然而魏无羡一心沉浸于又要失去眼前之人的想法之中，双目越发血红，把江澄掐得疼的聚起泪花都无知无觉。
“魏婴！放手好疼！”
猛然间，魏婴回过神来，他神色茫然地松开手，看到江澄肩上被他掐出的红痕又突然激动道：“江澄，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是师兄不好，是师兄不对……”
魏婴说着，想要伸手去碰江澄，想到自己刚刚疯狂的举动却又一下缩回了手。
“江澄，我不该碰你的，不该回来找你的，不然，也不会害你为受这么多苦了，十三年前，我就该死的。”
“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要不是我一意孤行非要修那鬼道非要保温宁他们也不会害得你没了师姐害得十三年后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如今你为了给我治病，连情丝都抽了，你很疼对不对，我知道你肯定特别疼。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小时候你就最怕疼了，给你擦个药膏都不愿意，可是现在为了我，先是失金丹，又是抽情丝，我魏婴，究竟何德何能，要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不告诉我？!”
说着说着，魏无羡眼中水波流转，竟隐隐要落下泪来。
江澄听着魏婴的这一段剖白，只觉得果真是风水轮流转，观音庙自己声嘶力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不过匆匆几年，这就又换成魏无羡来质问他了。
“魏婴，你剖丹给我的时候，告诉我了吗？”
“江，江澄……”
“魏婴，你看，命运总是如此相似又可笑。”
刚刚抽完情丝的江澄十分疲惫，但他还是伸手覆上魏婴的脸，有些粗糙的指腹磨过魏婴的脸颊，替他拭去泪水。
“知道么，你刚刚献舍回来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你和蓝湛走的时候，我就有多难过。”
“于是我便想着，这样也好，你在姑苏过你的，我在云梦过我的，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
“有时候，我会想起以前的事，但是那又能如何？上一世你死于万鬼啃噬，这一世你献舍重生，总该有着新的生活，而不是依然和我为那些前尘往事纠缠不清。”
“魏婴，我都已经放弃你了，对你死心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来扰乱我的心呢？”
“你看，你果然是个混蛋。”江澄笑了：“你赢了。”
“即使飞蛾扑火，我也还是义无反顾地，重新对你，动了心。”
“阿澄，我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魏无羡执起江澄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目光灼灼：“这颗心，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只会属于你。”
“而我对你的那些情谊，也从来没有变过。”
“油嘴滑舌。”
“那也只对你油嘴滑舌啊，师妹。”
“谁是你师妹！”
“啊澄澄疼疼疼你谋杀亲夫啊！QAQ”
“对了。”躺着快要睡着的江澄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半夜抽情丝的？”
“呃，这个……”魏无羡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江澄。
“你是不是又用鬼道了？”
“就一点点。”魏婴心虚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点点？江澄一想到那千辛万苦渡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金丹灵力被魏婴这样不当回事就来气了：“一点点你身上怨气会这么重？会疯了魔似地抓着我不放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阿澄，我错了。”
“魏婴，我知道你修了鬼道便不能再结金丹回归正道，但是以后，行事之前要和我说，不要像今天一样突然，知道么？”
魏婴极其乖巧地嗯了两声，表示以后再也不会胡来了。
魏婴，我不怕你修鬼道，也不怕蓝二来抢人，我怕的是十三年前的那些事，会重蹈覆辙。
这次，无论怎样，我都会紧紧抓住你，再也不会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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