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澄】囚爱（11）
云梦江氏的清谈会，进行得很顺利。
江澄一言不发地喝着果酒，看着魏无羡和其他仙门宗主谈笑风生、把酒言欢。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间，魏无羡有些醉了。
“诸位仙家。”他缓缓站起身来，拱手抱歉道：“魏某不胜酒力，其他事，明日再议。”
“师父。”江澄起身上前，搀扶着不稳的他，乖巧道：“徒儿扶您回去休息吧。”
“好。”
江澄扶着歪歪倒到的魏无羡回到宗主房，给他脱鞋，褪去外衣，然后吩咐侍女去烧盆热水，再煮两碗醒酒汤。
侍女出门后，江澄定定凝视着床榻上魏无羡的睡颜，心中思绪，复杂万分。
若不是江晚吟的魂魄，便不会有他姜成。
可他是他自己，不是哪位三毒圣手的替身。
仙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年满十六到十八的弟子便可向自家门派申请下山历练，或许，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想一想，到底是继续留在莲花坞还是游历江湖。
正想着事，侍女就敲门道：“江公子，热水和醒酒汤都准备好了。”
“好，你进来吧。”
侍女进屋放好东西离开后，江澄挽起袖子，用干净的毛巾沾热水，给魏无羡擦着脸。
就像以前他生病师父照顾他一样，现在，他也要好好照顾魏无羡。
转世也好，替身也罢，一切因果，等他醒来再说。
一刻钟后，魏无羡扶着头痛的脑袋，醒了过来。
“江澄......”望着面前的人，他迷迷糊糊嘿嘿傻笑道：“你回来了......”
说着，便要伸手摸他的脸。
江澄抓住他的，道：“你醉了，先把醒酒汤喝了吧。”
“好......”魏无羡点头应道。
江澄一勺一勺地喂着他，一碗醒酒汤下去，魏无羡的眼神也从迷离渐渐转为清明。
既然酒没完全醒，那么，便可以趁着醉了，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魏无羡打着小九九，一把拉过放好碗的江澄，霎时间，天旋地转，那人，也被他压在了床上。
“江澄，我好想你......”魏无羡装作醉眼迷离不甚清醒的模样，就要俯身，去吻他的唇。
“师父。”江澄伸手抵住他的唇，眼神坚定道：“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他。”
“我本名唤姜成，姜子牙的姜，事业有成的成，不是那个令你念念不忘的三毒圣手——江澄江晚吟。”
“你都知道了？”魏无羡放开他，道。
“师父早已酒醒，又何必装醉。”江澄坐起身来，理了理褶皱的衣襟，下床站到一边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日前，金宗主已经告知我一切缘由。”江澄道：“师父，这件事，我不怪你。”
“只是，我想自己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魏无羡眯眼，攥起双拳道：“你要去哪儿？”
“下山历练。”江澄如实回道：“说起来，徒儿也年满十六，可以去人间游历了。”
“我不会同意的。”魏无羡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要静心思考，在莲花坞的后山闭关完全足够，又何必跑到外面去？”
“师父。”江澄眨了眨眼道：“我只是迷茫，不知如何选择而已。”
“去人间，看看世间百态万千红尘，也许，我就想明白了。”
“师父。”江澄直接朝着他跪下道：“你就让徒儿暂时离开云梦吧，这样于你于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魏无羡没有说话，脸色阴沉的可怕。
“师父。”江澄跪在地上，弯下身子朝他磕头道：“徒儿求你了。”
“好。”魏无羡在椅子上缓缓坐下，沉声道：“我答应你，放你自由。”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年回一次莲花坞，和我还有阿洄一起吃个团圆饭。”
“既然你知道了全部真相，那么阿洄那孩子把你当作什么，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好。”江澄慢慢直起身来道：“我答应你。”
“徒儿，也多谢师父成全。”
宗主房门外，江洄将这些听得一清二楚。
江澄推开门准备回小房间收拾行李时，便见到了他眼眶含泪满脸不舍的一幕。
内心颤了颤，江澄还是咬牙狠下心，目不直视地从他身边往前走。
江洄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并不出声。
九曲回廊上，江澄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呵斥道：“你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爹爹......”
“住口！”江澄道：“我不是你的生父！不要这样叫我！”
“爹爹。”江洄置若罔闻，大喊着一把扑到他怀里抱住他，眼含泪光道：“不要走。”
“我和父亲也是太想你了，才出此下策的。”
“想我？”江澄冷笑几声，到底还是没有狠下心推开他，只道：“你们想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哪个算计好了一切最后剖丹相还的三毒圣手江澄江晚吟。”
“江洄。”江澄道：“我是真没想到，我真心实意待你和师父，把你们当做最重要最亲近的人，可你们，却一直拿我当着他的替身。”
“爹爹……”江洄松开他，嗫喏道：“你真的要丢下我和父亲么？”
“这件事情，对我的冲击力太大了，我需要时间，好好缓一缓。”
“爹爹要去哪儿？”闻言，江洄也不再阻止了，而是握住他的手，目光诚恳认真道：“我陪爹爹一起。”
“不用了。”江澄用另一只手缓缓拿开他的，道：“我只是想找一个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地方，好好静下心来想想。”
“那爹爹想好后还会回莲花坞么？”江洄望着他，眼巴巴道。
他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看上去好不可怜。
“也许吧。”江澄淡淡道：“谁知道呢，毕竟，未来无法预测。”
“那好吧。”江洄胡乱抹了两把脸，试图让自己不那么难过道：“既然这是爹爹的决定，我也会全力支持不会再阻扰的。”
“爹爹……虽然你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但能允许我这样叫你么？”江洄喃喃道：“从我出生后，除了画像和父亲金宗主的描述，我从未见过爹爹一面。”
“所以那日父亲带回你，我便立马断定你是爹爹的转世。”
“哪时，我真的好高兴，我也有爹爹了，还可以和你一起同吃同住，练剑修炼。”
“爹爹。”他说着，又开始哽咽道：“如果我没有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帮父亲用强行分化成地坤的法子留住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与这无关。”江澄在心里叹口气，道：“阿洄，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师父，也得监督提醒他规律作息。”
“我知道了。”江洄低垂着头闷闷道：“爹爹，不论你今后去到哪里，我都希望你幸福快乐地生活。”
“谢谢。”
江洄重新回到宗主房，推开门，便一把扑到了正准备出门的魏无羡怀里。
“父亲……”向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江洄抱着他嚎啕大哭道：“爹爹不要我们了……”
“他不要莲花坞了……”
“呜呜呜……”
“为什么啊……”
“我都同意了不会让他强行分化成地坤了，可是爹爹他还是坚持要离开莲花坞，去到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阿洄，早会如此，你又何必伤心？”魏无羡拍拍自己儿子的背，道。
“父亲......”江洄从他怀里抬起头，不解道：“此话何意？”
“阿洄。”魏无羡放开他，双手扶着他的双肩，眸色深沉，蕴含着隐匿的风暴道：“既然他想逃，那我们就不能让他逃。”
“父亲？”
“我会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被我囚禁。”
“父亲难道还是要让他强行分化成地坤吗？”
“目前为止，虽乃下策，但确实别无他法。”魏无羡幽幽道：“这么多年，前世今生纠缠几辈子，我是不会轻易放他走，让他寻找所谓的自由的。”
“莲花坞，就是他的家。”
“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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